柏木森森

我想在坚韧中创造一切。
来日方长并不长。

【普洪】鳕鱼酒店

 

  只是匆促之中打出的,粗拙之作使看官见笑了。或许文中每个人都是主角,因为他们都有故事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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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冬日的天气就像小妇人的心情一样阴晴不定,昨日还是艳阳高照,晴空万里,今个儿就浓云密布,大风呼啸,不一会儿,微雪就点点而落轻飘飘的染白行人的眉发。在这异乡的街头,我寻不到熟悉的鸟啼,只有冷冰冰的槭树和橡树,它们敞开了桀骜的枝桠,好似对我宣以禁令。 

  我才不理睬他们,树枝掩映下的酒店透出暖暖的光,像火炉一样引诱着如我的旅人,我径直向着它走去,不忘看一眼店名,古铜色的招牌上用德语刻着一个名字——鳕鱼酒店。 

  也许这儿有中国的石锅鱼?我无不惬意地想着,渴望得到一杯烈酒暖胃。"欢迎光临,"店员把我领到一处靠窗的座位,"您要来点儿什么?" 

  "一杯伏特加,谢谢。"我礼貌地笑了笑,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,乘酒还没上来,伺机打量这家酒店。 

  这家店的装潢以木头为主,转角处都精心布置了复古的油灯,灯光打在棕色的墙壁上营造了一种温暖、宁静的氛围。墙壁上挂着不少油画,天花板上的吊灯形似船锚,充满新意。 

  "您的酒,请慢用。"店员将酒捧上之后便离去了。我喝了一口酒,感觉有点甜,不如家乡的酒烈。百无聊赖,我又不想独自喝闷酒,见一名满脸胡渣的店员在擦试着桌子,便凑上去攀谈。 

  "这家店有些年头了啊,"我用手指抚摸着桌子上的虫斑。"是啊,从女主人的父亲那一代就开始经营了。"中年人抬起头,瞅了瞅他,随即埋头继续擦试着桌子。"女主人?"我提起了兴趣,期待着他继续说下去,于是为他点了一杯酒。正好现在店里没什么客人,他也乐于陪我聊天。 

  “您是……” 

  “弗朗西斯·波诺弗瓦,幸会。” 

  男人抿了一口酒,把一缕滑落的淡金色头发捋到耳后,这一举动竟意外的有些优雅。他漫不经心地望了一眼窗外,路灯下的雪花像柳絮一样纷纷扬扬,飘飘洒洒,街上空无一人。 

  "女主人名叫伊丽莎白·海德薇莉,她年轻时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,谁知道这一朵矢车菊竟被一个三大五粗的船长给采了。别误会,那名船长不是电影里凶神恶煞的海盗,只是一名叫基尔伯特·贝什米特的普通人,专为这家酒店提供海鲜,他有一艘船,名为鳕鱼号。我和他混得挺熟,算是干兄弟。 

  基尔伯特喜欢伊丽莎白,这是明摆着的。 

  那一天基尔伯特在镜子前系领带,紧张和生疏使得他手指发颤,打了好几次结都失败了,他那焦虑的样子可真令人发笑,我帮他系上了领带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:"老兄,我们是去拯救落难少女的,不是去相亲。""本大爷当然知道,"他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走出了更衣室,要我说实话,他现在帅气极了,一身笔挺的西装衬得他高峻挺拔,越发英俊潇洒,只是那副强装镇定的神色有点孩子气,不过那也是基尔伯特式的可爱。 

  我们下了车,走入一处教芭蕾舞的舞蹈机构,隔着天花板都能听见舞蹈老师喊的节拍——"一二三四,二二三四……"还有肉体触地的钝响,我们借口要接伊莎去参加婚礼,说服了前台,前台走上楼,舞蹈老师的声音停了下来,过了三分钟,木质楼梯发出了欢快的咯吱声,我们的落难少女伊丽莎白跑了下来,步伐轻快的活像一只小麋鹿,她给了基尔伯特一个大力的拥抱,几乎把他扑倒,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,从她欣喜的表情我也能猜出来大抵是你怎么做到的,太棒了之类的话。 

  哦,天知道海德薇莉·伊丽莎白有多么讨厌芭蕾。伊丽莎白是这样一个人,你可以让她学空手道跆拳道散打,甚至中国功夫,她都会非常乐意,但倘若是学舞蹈,探戈和斗牛也就罢了,像天鹅一样轻盈典雅的芭蕾舞,简直是要她的命啊。让一个男子气概的女汉子学芭蕾,犹如让斗牛士涂甜甜圈,所以伊丽莎白被解放时才会那么高兴。 

  剩下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,他们一起去约会,我回去应付茜茜那顽固的,坚信他女儿能成为舞蹈家的父亲。 

  按照原定的计划,他们下午就应该回来,可一直等到钟声响了十二下,餐馆里的宾客都快散尽了,后门才响起剥啄声。我一打开门,便被满身的酒气扑了个满怀。好家伙,感情这俩谈情说爱谈到酒桌上了,顿时脑补了伊莎划拳行酒令的情景。基尔伯特见了我戏谑的表情,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:“我这不是没拦住她嘛,把这臭女人拖回来可累死本大爷了,快让我进去。” 

  我闪身给基尔伯特让步,然后喊了人安顿了不省人事的伊莎,接着见基尔火烧眉毛似的叼着烟找东西,我甩过去一个打火机,他接过来点燃了又扔还给我。只见他眉头紧锁,深吸了一口烟,在烟雾缭绕中心事重重地坐了下来。 

  还没等我发问,他便痛痛快快地说了——我们一向如此爽快,从不遮掩——“弗朗吉,我送了茜茜一枚戒指。” 

  “你们进展得也太快了吧……” 

  “哎呀你就别开玩笑了,结果坏事儿啦。”基尔伯特双手揉搓着太阳穴。 

  “咋了?” 

  “茜茜太开心了,开心到想来我的船上当厨娘。船上有女人可是不吉利的,况且又那么危险……” 

  “哟,一向认为自己开船技术天下第一的基尔伯特去哪儿了?”我挑了挑眉,“我来对付她爸,你带她玩一程又何妨。” 

  “你根本不明白。”基尔伯特深吸了一口烟,然后把烟头摁灭了,拍了拍我的肩膀抽身离去。 

  “看来贝什米特先生很担心海德薇莉小姐,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。” 

  “是的,”弗朗西斯颔首,“我那时候年少清浅,没经历过海上的风浪。” 

  弗朗西斯去酒柜最醒目的酒格里取了一瓶存着的酒,打开瓶塞的刹那,馥郁的酒香扑鼻而来。我耸动着鼻翼看着他为我倒上满满一杯酒,顿觉受宠若惊。 

  “没事,喝吧。这是我的朋友为我存的。这些话在我心里憋了快十年了,你今天正好给了我一个一吐为快的机会,我谢谢你。”弗朗西斯为自己也倒上了一杯酒,摇晃着酒杯继续说了下去。 

  “在那之后的第二天,仆人去伊丽莎白的房间,惊讶地发现本应该在酣睡的小姐消失得无影无踪,而我披在椅子上的披风也不见了身影。我一下子就猜到伊莎要干的事了,她想乔装打扮混上船和基尔伯特抢船舵。 

  这确实是男人婆会干出的事,我心里看得清明,却不点破,任由她的父亲心急火燎地发动全店的员工去寻找她女儿,我乘机动身来到码头,码头人山人海,嘈杂的声音似潮水一般涌来,我的伊丽莎白小姐就在潮水之中,像远方缩成点的珊瑚礁上的飞鸟,你如何能找得到飞鸟呢?除非她自愿现身。 

  “嗨,弗朗西斯!”一个熟悉的声音牵住了我的脚步。我猛然回头时认出了她身上的披风,是我的伊丽莎白了。她翡翠绿的眼眸流光溢彩,亮得赛过启明星,柳叶眉高高地扬起,神采飞扬好似要去远征。她一见我转头马上做出嘘声的手势,我看着她口罩兜帽全副武装的样子心下了然。 

  在一个人迹稀少的角落,伊丽莎白摘下了口罩:“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吧?”她狡黠地望着我,表情很值得玩味。“当然,我的女士。”我颇具绅士风范地行了一礼。伊丽莎白满意地笑了起来。 

  乘我和基尔伯特聊天的空档,伊丽莎白·海德薇莉溜进了船舱,动作敏捷地像一只松鼠跳进树洞,等我结束了对话,船收起船锚驶出港湾,我看见船舷边上有只小手朝我挥了挥,闭上眼睛也知道那是我们的伊丽莎白。我想象着她抓起平底锅打晕了厨师,把他的围巾解下来系在腰间,等到船驶离港口几十海里,来厨房巡视的基尔伯特·贝什米特大概会看到那样一幕——双颊微红的伊丽莎白·海德薇莉披着卷发,哼着小曲儿把煎蛋在空中翻了个面儿,还有闲情弯弯眼眸对他说:“早上好,船长大人。” 

  这是我能想到的,关于他们的最好的重逢。 

  钟声突然响了起来,窗外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弗朗西斯打了个哈欠,问我要不要订房间,"我们明天可以继续聊。"得到肯定的答复后,他带我去见了女主人,女主人看着三十来岁,风韵犹存,浓密的棕色鬈发自然垂肩,皮肤白皙,眼神慵懒,不经意间会露出犀利的目光。她见到我时一怔:"您是俄罗斯人?"“是的。"我颔首,莫名的拘谨使我不知道怎么接话。 

  她边领着我去楼上,边自顾自的说了下去,"我丈夫喜欢俄罗斯的酒。" 

  "您丈夫?" 

  "是的,一个刚愎自用的蠢货,他自以为能保护全世界,可他连自己的船都保护不了,真是可笑——啊,到了。"伊丽莎白把房间钥匙递给我,我注意到她的无名指上有一枚钻戒。“那么先生,祝您好梦。”伊丽莎白例行公事道了晚安,离去的背影孤独而又从容。 

  真是一位美人,成为她丈夫的人一定很幸福。我心下想着,突然意识到这个小小的旅馆里根本没有男主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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