柏木森森

我想在坚韧中创造一切。
来日方长并不长。

【春待组】星落北海 (下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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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尔弗雷德敲了敲伊万房间的门:“店长,请开下门。”电视放着节目,隐隐约约像是有人在争吵着什么。

“什么事?”伊万半掩着门,灯光照在他奶金色的头发上。他从上而下俯视着他,他的影子灰扑扑的打在他的脸上。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作用的缘故,阿尔弗雷德从他呼出的空气中嗅出了酒精的味道。他抿了抿嘴,掏出口琴:“这个是你的吗?”

“不是。”伊万匆匆瞥了一眼就想关门。“唉,等等,”阿尔弗雷德撑住门,对伊万解释,“我从我的房间找到的,年代很久远了,包裹着它的纸上写了俄语,我看不懂。我的意思是说……额……它应该是你的,我得把它还给你。”阿尔弗雷德把口琴从门缝里塞了进去。被裁细了的灯光照在脸上,他微微眯起眼睛,一动不动的看着伊万。口琴的声音很好听,当轻快活泼的琴声从窗口流出的时候,他感觉自己的手脚都被音乐缠住了,不由自主地打起拍子来,他鼓起勇气询问这首曲子的名字,楼上的男孩的手探出窗口向他挥了挥,然后用软糯糯的嗓音说它叫《山楂树》这是很久远的回忆了。

俄罗斯人拿起口琴,沉郁的眼睛里多了一丝诧异。他用粗糙的大拇指抚摸着它,失神的眼睛里像是在酝酿着什么,然后他拉开门把口琴递给阿尔弗雷德:“你拿去吧,我没有用。”淡漠的语调仿佛它于他只是个可以随意舍弃的东西。

“可是,那是你的口琴,你给我也没有用,我又不会吹。”阿尔弗雷德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和焦急。他没有接,把伊万的手往前推了推:“你还是拿着吧,它可能是你小时候的伙伴。那是你的口琴。”阿尔弗雷德又重复了一遍,他此时心跳加快,手心发潮。伊万紫色的眸子里晦暗不明。低头凝视手中那只乌黑小巧的口琴,一言不发。

令人窒息的短暂沉默过后,伊万一只手持着口琴:“谢谢你。”他伸出手,阿尔弗雷德握住他的手,他的手很冰,很冷,就像深海中的鱼一样。但他要了口琴,他没有抛弃它。这么想着,阿尔弗雷德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,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。伊万定定地看了他一眼,犹豫了会儿才道:“我叫伊万,你……为什么对口琴这么执着呢?”

阿尔弗雷德想起了自己小时候,他喜欢打篮球,就经常用邻居家墙壁上的篮筐打球,邻居是一户俄罗斯人,高颧骨,大鼻子。他们家的小孩体弱多病,阿尔弗雷德很少看见他出门,但每次他打球时总能听见邻居家二楼窗口飘出的口琴独奏,清亮悠长的旋律吸引他不由自主地停下来,往头顶一瞟就看到有个白金色头发的小男孩在眨眼睛……然而他们还是没能说上几句话,没过几个月这户人家就搬走了。而阿尔弗雷德只知道他叫伊万。于是阿尔回过神来,打了个哈哈:“因为我喜欢口琴的声音啊。”然后就逃跑似的走开了,伊万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,关上了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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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了之前的报复性的玩笑,这顿晚饭吃得沉闷而无趣。阿尔弗雷德的一个喷嚏打破了僵局。他揉了揉鼻子,像是自言自语地嚷道:“用中国流传的一句话来说,打喷嚏是因为有人念叨你。”伊万见他刚说完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,不由得微微一笑:“肯定是你妈妈想你了。”然后继续吃饭。

“我说伊万,你这样以后可是找不到女朋友的。”阿尔弗雷德一敲盘子,向他喊了一句,刚说完就后悔了……
“我想也是。”伊万一如既往地微笑着,令人捉摸不透。
“那个,你……”
“话说你最近很少去天台啊。”伊万打断了他的话,“你不是来看极光的吗?”他淡淡的向窗外看去。

阿尔弗雷德循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,刹那间眼睛都直了,看着夜空中的那抹艳色,甚至忘了咀嚼。他几乎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上天台,在楼梯的呻吟声中伊万皱着眉头担心着木板的安危。随后是一阵快乐的欢呼,几声东西撞击地面的闷响,伊万觉得,为了避免房子被拆掉,他有必要上去看看。

当伊万拿着毛毯和板凳上去的时候,阿尔弗雷德正在拍照,显然他十分入神,呼出的白雾柔柔地扑进寒冷的空气中,脸颊因为兴奋和激动被染的通红。连伊万走到他边上都丝毫没有发觉。见没有啥事故发生,伊万把板凳摆放好,坐在其上仰望头顶那广阔的夜空。极光真的很漂亮。真是没有想到,高能粒子流轰击大气竟会产生这样一种自然奇观。任何话语都描绘不出那景象,那种宏大的美使你只能静默不语,感受着自身的渺小与世界的广阔。任宇宙的浩瀚之感溢满胸膛。他们聊着天,不一会儿就已经熟悉得像亲人一样了。

伊万坐了会儿,手脚冰凉,为了祛寒就下楼去拿了几瓶酒回来,他们一起向着星空举杯。

“Cheers.”

酒液在星空下摇曳着微光。
阿尔弗雷德喝了一口,酒液火辣辣的滚入喉咙,紧闭着眼皱着眉头:“这酒怎么这么烈!”伊万却是直接一口干,眨了眨眼睛:“有吗?”阿尔弗咂咂嘴,向伊万竖起拇指。然后又喝了一大口,感觉全身上下都暖和起来了。这酒,也还不赖嘛……随着后劲十足的伏特加一杯杯下肚,阿尔弗雷德的脸越来越红,一头金麦田似的头发被风儿吹得乱七八糟的,用斗鸡眼瞪着那个空酒杯嚷嚷着自己一定能把这三杯喝完,伊万却和往常一样,只是眼睛更明亮而有神采。他微笑着给阿尔弗盖上毯子。

阿尔弗雷德想掀掉毯子,却随毯子一起摇晃着朝后倒在地上,嘴里还不断说着胡话,但一时半会儿还没睡死过去……伊万蹲在他旁边,把他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,抱着好玩的心理问:“你为什么来看北极光?”
阿尔弗雷德眼睛呆呆地看着星空:“为了伊万……”

伊万身子一哆嗦,差点跳起来,然后想到在全俄罗斯男性中十个里有九个都是自己的名字,强压下心中的悸动继续听下去。

“为了和他的一个约定。我们约好一起看北极光的,他还答应在北极光下吹口琴给我听……”真是孩子气的诺言,伊万这么想着,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围巾落在了阿尔弗手上。

“喂,你会吹口琴的对吗?你能吹给我听吗?”阿尔弗雷德突然拉住伊万的围巾坐起来,看向他的眼睛熠熠闪光,呼出的热气湿湿的扑在伊万的脖子上,整个身子几乎要向伊万贴过去,伊万看着阿尔弗雷德喝多了酒而显得水亮亮的眼睛,那双眼睛真的能淹死人。

“不行,我不能吹,”伊万僵硬地朝后退了点,脸颊发红耳尖发烫。“没关系,随便吹出几个音就好了……”阿尔弗雷德哈哈笑了几声,继续死缠着伊万。我他妈的,给这小鬼喝酒干嘛……伊万心中五味杂陈。

“我真的吹不了。”伊万继续挣扎。

“为什么吹不了?”阿尔弗死缠烂打。

“因为我把口琴扔了。”说这句话时伊万变扭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——小时候大人问他有没有偷吃糖果时他就会这样,嘴上说着没有却在心里偷乐。

“你说什么?”阿尔弗雷德迷糊中没听清。

“我把口琴扔到窗户下去了。”伊万又说了一遍,说完后他头一次紧张起来,心跳骤然加快,他抬起头想看清阿尔弗雷德的表情,他忽然觉得这暗淡的夜色是那么令人生厌。

阿尔弗雷德的酒醒了一半。那一瞬间,伊万看到阿尔弗雷德眼睛里的星星全都熄灭了,就好像坠入了冰冷的海水中那样。阿尔弗雷德不要命地要冲下去,极光,星空,乃至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,他满脑子只有那只口琴。伊万拉住他的手喊起来:“你疯了,下面那么黑,又那么冷!你还醉成这样!”

“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,你这个该死的骗子!”阿尔弗雷德回过头冲他喊道。伊万的手松了,哑着嗓子说了句谁管你,任由他冲进寒夜里。

他说过的,他说过会在星空下吹口琴给我听……

“喂!阿尔弗!我要走了。”孩子在楼上这么说,眼里的悲伤像河流一样要滚出来。“我会思念你,”他擦了擦眼泪,“我会在北极光的下面吹口琴给你听。”阿尔弗雷德抱着大大的篮球,红着眼大声地笑着说:“那好啊!到时候我一定会去看北极光,你要吹给我听啊!”

“一言为定。”

口琴……我的口琴……伊万……伊万……他不知道在说哪个。阿尔弗雷德冲进房间拿了手电,在楼梯转角摔了一跤,挣扎着爬起来,跌跌撞撞地跑出门,他一脚踩进及膝深的雪中,阿尔弗雷德像小时候那样红了眼眶,几乎在下一秒就要哭出来。他喘着粗气,浑身又冷又湿,在零下十几度的的户外疯狂地寻找着那一只小小的口琴……他找了多久,伊万就站在窗户边上看了他多久。紧攥着某物的手在不断发抖……

极光如此绚烂,数不清的恋人们在这极光下亲吻,拥抱,追逐奔跑,大声欢笑,与星星一起闪闪发光的戒指将温柔缠绵的情话轻寄。但此刻星星却不属于这里。

*
阿尔弗雷德从床上醒来,因为宿醉而头痛欲裂。只见窗外云开雾散,阳光明媚,鸟儿歌唱出一个崭新的清晨。枕头边一只口琴静静地躺在被褥上。阿尔弗雷德有些诧异,他有些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……阿尔弗雷德把口琴放进背包,收拾完行李,在“嘎吱嘎吱”的声音里走下楼梯,一楼静悄悄的就跟自己第一次来这里一样。阿尔弗把钱和那张包裹过口琴的纸放在了柜台上,面色平静地走出了门,似乎什么都没发生。

风儿轻轻吹过他的发梢,屋边的白桦林静悄悄。随着风儿一起飘过来深沉而哀伤的歌谣——

If I saw you in heaven,
Would you help me stand?
If I saw you in heaven,
I will find my way though night and day,
Because I know l just can't stand here in heaven.

阿尔弗雷德停住脚步,没回头,他擦了擦脸,背着背包继续向前走去。
伊万独自坐在天台上,坐在那堆空瓶子边上,望着雪地上那一排清晰的脚印低吟浅唱——

Time can bring you down,
Time can bend your knees,
Time can break your heart,
……

Would you know my name?
If I saw you in heaven,
I must be strong and carry on,
Because I know I don't belong here in heaven.

带有裂痕的口琴在背包里静卧。
苔藓把风儿和歌声都吃进了肚子。
白桦林依旧静悄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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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后感:本来两天就完成了,但后来不满意剧情所以涂涂改改了四天,还是有些不满意……但笔力有限就这样吧P

带有裂痕的口琴注定从一开始就不会被吹响,文中埋了几个关于伊万的伏笔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。

歌曲名:Tears in Heave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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